15.南风起啊吹白沙(2/4)
嵇绍笑吟吟地听着,坐到了书房藤椅上,并不解释。
羊忱也不是真埋怨他。要不然见到自己也不会是这兴高采烈的表情。
羊忱自然也不会真以为嵇绍在躲着羊家,他一直就信得过嵇绍。何况这件事情,又让他觉得和稽绍有了同气连枝、生死与共的战友之情。
“你妹妹呢?不来书房读书?”嵇绍问道。
“她一个小姑娘家能做些什么,还不是待在屋子里绣花。”羊忱随口答道。
你这小妹可不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姑娘家呢。
嵇绍心中想着,将怀中的一个巻轴拿了出来。
“这是什么?”羊忱顺手就抢了过来。
卷轴白绢的质地,微黄发旧,却精良考究,散发出久远的墨香。
“嵇中散。。。令尊大人的墨宝?”羊忱到底是世家子弟,看了这独具一格的书法笔体,立刻认了出来,神色很惊喜。
嵇绍轻轻咳嗽了一声。
“你妹妹久就说过,喜欢我父亲的字。快新年了,给她拿来做个新年贺礼罢了。”
羊忱讶异又不满地扫了他一眼。
他也说过很多次好吧!
太学里多少风骚士子都和稽绍讨要过的好吧!
再说了,这件事他也有功劳的好吧!
至少那睡药,就是他带着稽绍,去到秦楼楚馆处和妈妈讨要来的;不然,稽绍这老夫子,却向哪里去弄来!
他不满地哼了一声。
嵇绍面色如常。
脸上有一丝丝的微红,可也可能是骑马穿了半个城过来,冷风吹的。
“过个年而已,不用送这么珍贵的礼吧。你让我这个做哥哥的该送什么。”羊忱有些狐疑地嘟哝了一句。
好在送了自家的妹子,也就是送给了自家。总好过送给别人。
心底下也承认,献容这次的确功劳比他大一些。
他郁闷地吩咐小厮喊献容过来。
嵇绍暗暗舒了口气,端起地上红泥炉上炖着的茶,自己倒了一杯,施施然喝了起来。
羊献容最近很闲,很快就来了。
因是在自己家里,她穿着件家常半旧的鹅黄色的襦裙,挽着个双螺髻,眉目如画。
她接过卷轴,小心翼翼地展开,眼神一亮,皎洁的小脸上顿时散发了光辉。
数行草书,字体飞扬拓达,落在质朴无华的白绢上,衬托出墨迹,精光照人,气格凌云。
息徒兰圃,秣马华山。
流磻平皋,垂纶长川。
目送归鸿,手挥五弦。
俯仰自得,游心太玄。
嘉彼钓叟,得鱼忘筌。
郢人逝矣,谁与尽言?
正是嵇康嵇中散亲笔所书的《赠秀才入军书》。
“给我的?!”她嘴角弯了起来,眼睛熠熠生辉,快乐地望向嵇绍。
愉快的表情,让嵇绍情不自禁地也微笑了起来。
“给你的。是你的十四岁新年贺礼。”
“多谢你!”献容真诚地感谢到。
嵇中散去世多年,身为竹林七贤之首,其卓越的才华,傲然的风骨,为大晋的名士、世家们极为推崇。
他传下来的琴谱、书籍虽多,亲笔所书的墨宝却很稀少,便是千金也是难求。
这个卷轴,只怕于嵇绍也是传家之宝,极为珍贵的。
羊忱又羡慕又嫉妒的在一旁道:“啧啧。嵇绍啊嵇绍,压箱底的东西就这么送人了啊。我过了年也满十八了,你怎么不送我啊?”
嵇绍尴尬了一下。
可还没等他回答,羊献容就回身瞪了羊忱一眼。
“是我先向他讨的。”
羊忱哪里是真的和她争,不过是逗她玩。他假装泄气道:“成啊成啊,我能跟你争么?我能争的过你么?只不过日后你嫁了人,这卷轴还是留给我吧,别便宜了外姓旁人。”
“二哥!”羊献容嗔怒。
嵇绍很愉快地看着这兄妹俩斗嘴。羊家温馨的氛围,总是让他羡慕又觉得温暖。
三人说了会话,羊忱意犹未尽。
“嵇绍,我们出去逛逛吧?——让献容也去。若是和你一起出去,父亲不会说什么。”羊忱受了多日拘束,便怂恿起嵇绍来。
嵇绍本想推拒。忽然看见羊献容睁着一双妙目,眼神里分明也有些期待。心下一软,竟点了点头。
羊忱大喜。
羊玄之首肯了。
三个人都换上了便装。
难得今日晴暖了些。也可以好好逛一逛。
追查多日没有头绪,风声便渐渐止息。街上盘查已经放松,行人也多了起来。
从慈孝里转达货里。经过洛阳大市。
年关就快到了。大市中人头憧憧,生意人奋力招揽吆喝,想要在新年之前,争取再赚上点度日的银两。
嵇绍常常出门,他知道,比之去岁,大市还是冷清了许多,而物价又腾贵了许多。
流民乞丐,也是越来越多了。
冬天之难熬,穷苦之人最知道!他心里暗叹了一声。
献容身在高门,很少有机会逛街。现在有嵇绍和二哥陪着,兴致勃勃,买了许多零碎之物。惹得嵇绍两人都笑。
想起嵇绍送了自己大礼,过意不去,去笔墨店铺里给他和二哥各挑了一个笔洗。一个松间明月,正合适给嵇绍,一个将军夜引弓的,二哥也定会喜欢。
忽然想起豫章王来。
那晚经过她身边时袍袖带起的风,所带的清雅之气,仿佛还停留在嗅觉里。
他温润如玉,尊贵儒雅。却又莫测难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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