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4章 绝处逢生(1/2)

魏进忠的手心里开始冒汗了，但是他的神情依然镇定。只是他还需要时间思考如何回应皇帝的质询。他本就不是舌灿莲花之人，在这种危急时刻他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怎么了，听不懂朕的话么，朕在问你今天下午到兵科给事中霍维华的宅第里去做什么事？结党营私么？”皇帝又开始用冷冰冰的语气质询魏进忠。朱由校也是刚刚接到了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的对魏进忠的举报。在上次哕鸾宫失火，总有歹人造谣毁坏皇帝的名誉。朱由校一直怀疑造谣的歹人是内廷里的人，就命令锦衣卫对宦官的宫外出行严加监视。今日锦衣卫就抓到了魏进忠的现行，还画了一幅魏进忠进霍府的画作呈给皇上。

“回陛下，老奴今天下午确实是去了霍维华的宅第。老奴去见他是为了公事啊，老奴怀疑魏朝包庇万历年间的矿监税监。老奴担心陛下被魏朝蒙蔽，所以特地细心留意魏朝最近的行踪。老奴在卖廊下内酒的时候认识了兵科给事中霍维华，我就想让他在外面帮帮忙替我找证据。老奴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陛下啊。”魏进忠反复权衡过后，选择尽量把利于他本身的事实讲了出来。既然皇上已经知道自己与外臣见面，那么在此时霍维华应该已经被厂卫捉拿入狱了。在严刑拷打之下，霍维华会把他所知道事都说出来。在这种情况下，撒一个弥天大谎就是死路一条。如此一来，魏进忠求一个坦白从宽了。

“啊，你是为了朕着想，朕看你是为了争权夺利才这样做的吧。魏进忠，你知不知道朕最讨厌的就是结党啊？”朱由校身有脉轮奇功，能驱动心轮判断前面的人是否说谎，然而魏进忠说的话半真半假，朱由校就无法判别真假了。不过根据推测，魏进忠这奴才也应该说实话了。

“奴才不敢！奴才万死！奴才是让猪油蒙了心才出去认识外臣的，求陛下饶命啊。”魏进忠跪下磕头磕的邦邦响，头都磕出1血了。

“把这个奴才给朕带下去，关起来饿他两天。”皇上发布了他的号令，魏进忠心里一松暂时不会出现性命之忧了。

正如魏进忠所料，与他见面的兵科给事中霍维华已经被锦衣卫捉拿进了诏狱，严刑拷打之下，为了减轻罪行他交代魏进忠主动来找他是为了找魏朝的麻烦。霍维华也是一个聪明伶俐之人，他和魏进忠只是合谋，什么事情都没做，他就可以尽量把事情说小，说得模糊。

朱由校现在心里也很不舒服，讲实话他对魏进忠伺候的衣食住行还是挺满意的。时间呆的久了，不管是谁都会有感情的。因此他才把这个奴才关起来而不是直接处死，他还要考虑考虑如何处置魏进忠。他下令清查魏进忠的财产，看看他是否还有别的不法行为。

魏进忠被关押在一个柴火房里，现在是早春时节，天气非常的寒冷，好在屋里有几匹肮脏不堪的粗布，魏进忠将粗布披在身上取暖。魏进忠现在心里充满了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那么贪心？乾清宫管事太监难道不好么，在内宫中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什么都有。如今这都要变成了过眼云烟，霍维华会怎么编排自己，他也不清楚。说不好，魏进忠的性命就要丢了。关他的房子很黑，也没有蜡烛油灯供他取亮。就在一片黑暗中，魏进忠回忆起自己的过去。

三十年前，魏进忠揣着家里东拼西凑的一些银两，进京找了一家私人净身师，净了身。当他躺上了那扇专门用来净身的门板，被人用麻绳紧紧捆住手脚时，他心里也像今天一样掠过一丝悲凉，甚至会泛起一丝悔意，虽然他是自愿躺倒这里的。这种悲愤，在手术师举起屠刀的一刻化为了浓稠的液体，从那时永远积存在他的心底。

去了势，下面插了一根大麦秆，魏进忠叉着腿在炕上躺了一个月。为了减少小1便，净身师成天给他喝臭大麻水，让他拉稀。魏进忠的运气不错，伤口没有感染，顺利度过危险期。可是不顺利的是，他没有进宫当太监的门路。魏进忠的伤口好了，只好在京城乞丐们聚集的龙华寺里安身，一等就是四个月。这四个月里，几乎每天晚上他都做噩梦。秋来冬去，他连一身御寒的衣服也没有，整天窝在龙华寺偏房里，不敢出去。原来那些当太监发财致富的梦想不再想了，他满心后悔。原来虽然吃不饱饭，毕竟还算个正经人家呀，可现在，人不人鬼不鬼。他暗自下了一条决心：如果进不了宫，他宁可自杀，也不去当乞丐。

后来万里十七年腊月十四，魏进忠终于赶上了那一年的最后一次挑选。大内的前三所需要一个倒净桶的人，需要找一个身强力壮的太监。魏进忠在求职的二十多个无名白里荣幸入选。这一天成了魏进忠生命中最重要的日子。他的激动，不次于那个时代一个读书人的高中进士，虽然他只是找到了一份倒马桶的职业。

像所有眉飞色舞、唾沫星子乱溅的夸大其词一样，当了太监就能发财致富也只是一个美丽的传说。是的，当了太监衣食不愁，每月食米四斗，每年冬夏装各一套，铺盖六年一套。日子过得比在肃宁县时自然是强多了，然而也仅此而已。他每天的工作就是早起时倒前宫的马桶，其余时间为了多赚点钱，还给宫女当佣人，洗衣烧饭无所不为，被人称为“旋匠”。就这样混了十几年以后，他才脱离了底层太监行列，做了天启皇帝的母亲东宫才人的伙食管理员。

三十年过去，魏进忠的头发已经花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