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宁静(1/2)
当雕花祥云的窗户缝里透出稀稀薄薄的如同烟雾般的阳光时,二太太的眼皮上仿佛沾了层层的雾水,黏着冷汗,带着朦朦胧胧的的亮芒将她从如同恶魔血盆大口的恶梦中给拉了回来。
她猛然粗喘着气从梦中惊醒,一双眼睛睁得滚圆,楞然无神的盯着天花板上不知哪个年代画上去的古旧彩画,良久良久,从那个带着红光——宛若血色红光的梦中依然回不到现实里。
她又突然好像那些临死的人呼吸一般,猛猛从空中逮了一口,整个胸脯都控在了空中,许久,好像是才发现自己忘记了呼吸一样,“咚”地一声将身子放下,重新躺在了床上。
她已经在床上躺了多半个月了,每天由侍女用温湿的毛巾擦擦身子,吃饭喝茶的也都是在床上,下身虽然不再流红,但是她依旧每天咳血。
明明已经是深秋即将入冬,然而她在这空气如同沙漠土壤般不流通的房间里,潮湿和闷热,干燥和冰冷,让她每时每刻都觉得身上有数不尽的蜈蚣在乱窜,密密麻麻,她恶心,但是逃脱不了。
女儿卓玛从门外走进来,不,她还是没有走进来。二太太看到女儿对于屋内难闻气味的反感与嫌恶,甚至毫不掩饰的向后退了两步。
二太太的眼睛里带着渴望和失落的黯淡。
“阿妈,你今天好没好一些啊?”
达瓦卓玛站在距离房门口还有一米的地方,让下人放下掀开的门帘。门帘掀开,病气可就全出来了,阿妈病得这么重,她才不想沾上一点病呢。
她放大的声音冲着屋内叫道。
二太太在烟雾缭绕的房间内,听到了仿佛来自天际的自己女儿的声音,她很高兴卓玛还能天天来“看望”她,所以立刻就觉得女儿不愿意进屋来是正常的,她也是不想卓玛得病。
想了会儿,二太太给侍女说了“很好”两个字,然后侍女到门帘旁,给外边的二秀回话。
二太太也很想自己和女儿说说话,谈谈心,倾诉一下痛苦的,但是她现在太虚弱了,连大声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这半个月来,二太太瘦了最少有三十斤,原来健壮的身子现在已经有点汉人女子瘦弱身姿的模样了。
卓玛在门外听到了阿妈的回话,于是心里面就放下不少心。看样子阿妈还是挺好的,没有阿爸和下人说得那么重嘛。
想到刚才她和梅朵在楼梯上的拌嘴,卓玛又赶忙向着屋内喊道:“阿妈,我刚才在楼梯上碰见那个傻子了。我问她是不是给你下了咒,她不仅不说,还竟然还恶狠狠的顶嘴!阿妈,你的病肯定是她害得,她就是个祸害!”
达瓦卓玛在屋外气得直跳脚。
她昨晚对木匠说,要他去给雪贡土司老爷说想娶她,可是木匠竟然不答应!说什么他是大秀的奴隶,不敢乱娶别人,更何况是土司老爷的二女儿。
哼,她才不相信木匠说的话,肯定是梅朵那个傻子不要木匠娶她。呸,想得美!
本来木匠要是自由人的话多好,现在竟然被那个傻子弄成了奴隶,做什么事都征得那个傻子的同意,真是让她太不高兴了。
她想求求阿妈把她嫁给木匠,但是木匠起码也得是自由人啊。不行,她得先让阿妈把那个傻瓜给解决掉,让木匠做她的奴隶,然后她就能央求阿妈和阿爸给她做主了。
二太太在屋内听到了卓玛对于梅朵的怨恨,但是此时的她就是想痛骂也起不了身的。于是她只好让侍女传话出去。
“二秀,太太让你先不要理会大秀,等太太身子好了,自然会帮你教训大秀的。”侍女有点胆怯的说着这些话,实在是不想因为传个话就卷入大秀和二秀的争斗吵架中。
卓玛不甘心的在门外皱了皱眉,她想现在就把梅朵从这个官寨里赶出去。但是她也明白没有阿妈,她似乎对付不了梅朵。于是皱着眉,心情憋屈的离开了。
二太太听着女儿若有似无离开的脚步声,看着挂在柱头上不知为何在剧烈抖动着的包金呷乌(护身符),心渐渐的开始砰砰跳动起来。喉咙和胸口里有一股闷气堵着,吐不出又咽不下去,仿佛身上压着一块大石头。
她让侍女将门窗都打开,然而侍女却说嘎巴喇嘛吩咐不能让冷风侵了太太的身子。
于是二太太只好无奈的将缠绕在手腕的象牙佛珠放在额头上,防止更多的邪气从命门进入身体里。
她想起嘎巴喇嘛说的话,心里面对于请巴米活佛来这件事情后悔得不能再后悔了。这哪里是让她生男孩的秘方,这简直就是夺她命的利刃啊。
她的肚子里面已经坏了。女人的东西坏了,她已经生不出孩子了。
此时的二太太再也没气力跳起来大声咒骂害人的活佛,或者是派人去抓该死的活佛,她了无生气的躺在床上。屋外喇嘛们驱邪的《度母经》在耳边呜呜呀呀。度母柔和中有着刚利的模样在她的眼前汇合又破散,破散又重新聚集,反反复复,最后支离破碎。
下午,雪贡土司来看望二太太了。
然而刚进屋子里没有一会儿的功夫,这个一向服从太太的土司老爷也耐不住屋里难闻的气味和太太那张苍白好似死人般无色的脸。
他皱着点眉,脸上的表情不知道是嫌弃还是愧疚,看着二太太失去水分的嘴唇,道:“麦其家的二少爷要来咱们家做客嘞,我已经给柯西头人说了,让你先去他那边的寨子里住上一段时间,等麦其家的二少爷走了你再回来。”
二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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