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末日抉择(1/1)

疫情蔓延，禁锢家中的人类生活变得异常的简单——做饭、吃饭、上网乱窜、游戏、追剧、眼巴巴等着解禁的通知。

律师事务所接上级通知，放假，居家办公。萧玉安排安排司机送张月回了梁细妹的身边，顺便也将司机的假给放了。

那年席卷东南亚的金融危机，她没有放假；那年的股东抽逃资金，她没有放假；那年的**，她没有放假。这次，她果断地比其他的企业主更早地通知了雇员，继续留在家里，春节假期延长，待通知返回。

对新闻的敏感永远基于对信息的信任。她相信十二月的医生微信不是空穴来风。人群中的确隐藏别有用心的反社会分子，以各种途径挑拨情绪制造恐慌。实名微信，有正当职业的医生没必要冒风险发无由的信息。网络传谣必严惩，说话不慎定处罚，民众喜闻乐见的公众人物触及此类红线被封被处理的事件时有发生，连萧玉远在老家乡下七十五高龄的大字不识几个的舅舅都知道风月可谈政事莫论的道理，普通医生一枚，为何要传谣？萧玉相信这微信的背后必有真相。放假，保护自己的雇员，这是雇主的责任，也是人性的义务。只是她猜对了开头，却没有猜对结尾。疫情蔓延的速度和范围史无前例，关门结业的消息越传越多，保就业和维护经济秩序成了国之重心。

“阿姨，母亲有弟弟妹妹陪着，很安全。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自从十六岁那年张月被萧玉接到身边，逢年过节萧玉就会准备礼物让张月带回家中。在萧玉的心里，稳定的血缘的亲情才是人类获得安全感的基石，是任何外人无法取代的位置。她知道，张月嘴上喊她阿姨，心里却早就当她是母亲。如果梁细妹与张月两人互不接受，她再怎么疼爱张月，张月的人生和感情还是会留下遗憾和缺陷。她愿意用一切手段维护张月人生的完整。

张月从来没有拒绝过萧玉的任何安排，可是，这次真不一样。疫情的可怕程度超过预期，她不愿意回去，她想留在萧玉身边，万一，如果万一真的灾难来临，萧玉还有自己在身边不是。弟弟在美国，那边没有疫情，不回来才能保护他。陈安叔叔一直在城的另外一边照顾患着各种老年病的母亲，几年了，没有离开过。如此情况，他更没有理由过来陪阿姨。

孝子少有，特别是官居要职的话语权人物，能够安排别人照顾就已经是最大的人情，如此尽孝榻前寸步不离，这是系统内的美谈。

陈安叔叔在张月眼里与已逝的父亲张建国有几分相像，为人随和宽宏，对她极好。事业有成，谦逊低调，对萧玉客气尊重，对弟弟也关心照顾，在外人眼里就是修养与智慧并存的社会精英阶层中的模版。可是，随着张月社会阅历地提升，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出来什么。

网上曾流传一个帖子：“如果世界末日降临，你会怎么做？”回贴无数，热闹非凡。

张月翻到这张帖子，心里蹦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冲动萧玉面前，握紧她的手，与她一起面对末日地降临。

是的，握紧萧玉的手，一起面对，正如当年萧玉握紧自己的手，一起走过自卑和自闭一样。

如果世界末日来临，冲过去，握紧阿姨的手，一起面对恐惧和死亡，这是情感最真实的本能反应，是爱的惯性和选择。

电光石火之间，张月悟出了阿姨与叔叔之间的问题症结。

“你放心，阿姨可以照顾好自己。封城的城市越来越多，趁现在交通还畅顺，你必须回去。非常时期，一家人应该在一起。”

“阿姨，我们也是一家人。我打过电话给母亲，她同意我留下。”

“月儿，听话。弟弟妹妹都还小，家里就你能帮忙。万一，我说万一啊，万一社会物流一断，家里买东西也不方便，你在家多少母亲有依靠，对不对？”

萧玉比张月更了解梁细妹的处境。

张建国走后，刘思英让远房亲戚的儿子接手了张建国的生意，自己控制了家里所有的财产，表面上的理由是梁细妹不懂生意，张月的弟弟张磊年幼，等张磊成年，这家业会交回给他。实际上，萧玉从刘思英和自己闲聊时的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意思中获悉，刘思英担心梁细妹再嫁，带走所有财产。

四十出头的女人，保养得当，风韵犹存，家财万贯，的确具有再嫁的机会和条件。以财产为威胁的筹码，让生命正当季的女人守寡，这不人道。

现代社会，对婚姻或是情感选择的干预早已不是出于道德观念的考量，而是利益的算计。比如财产，比如地位，比如社会脸面。

梁细妹和张月如果能够走得更亲近一些，也许女儿的思路会帮助梁细妹选择适合自己的生活。法制社会，法律是最好的砸碎桎梏的工具。亲情如果没有法律的约束，一味地退让，文明就不能有进步。这也是当年萧玉鼓励张月做律师的原因。社会畸形腐旧环境里出来的孩子，只有接触法律才能明白文明和正义。

深层面的想法萧玉没有告诉张月。缘，万事讲因果，母女之间亦有缘字，顺其自然，天然自在。危机时刻能够在一起，才会有进一步的亲近。

“阿姨，问一个问题。”

“什么？”

“您，您爱叔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