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野游)深山避绝人间恶(1/6)
浑身酸痛。
胡不为靠在树干上,抚mo手臂双腿,疼得呲牙咧嘴。
休息了三个时辰,非但没有恢复气力,连愈合的伤口都开始崩裂了。手足酸疼,轻微的活动都引得骨肉打颤。
“该死!这些杀千刀的狗贼,为什么要追赶老子!老子杀过你们老娘,要来报复么?”胡不为心中恶毒的咒骂,两手翻开衣襟。
借着叶隙间投下的淡淡的月光,他看到肚皮上的创口又开始流血了。早上定神符本已将伤处收拢住了,谁料想,一顿狂奔之下,又将肉皮扯断开来。
“到哪里寻些水来?”胡不为心中焦躁,游目四顾,却只看到一丛丛灌木的暗影,如同静伏的怪兽般伺立四方。这破林子古木参天,也不知道有多少年没进人了。胡不为先前跑得兴发,全没发觉自己竟然跑到这样荒无人烟的深山中来。眼下后悔,却已晚了。
“不行,须得赶紧找到水流,要不然,这伤可不会自己愈合。”胡不为咬牙站了起来,抱起儿子,向南面走去。他的灵气损耗巨大,火球术也燃不起来了,只能籍着月亮的微光寻找路径。
所幸怀中的灵龙镇煞钉还在,并没有随着奔跑被颠落下来。胡不为感觉到怀中那根坚硬的长物,略略放宽了心。
走了三个多时辰,月亮已经偏到西面去了。胡不为没有找到水源,伤处的疼痛却愈来愈甚,五脏庙也开始聒噪了。这几日昏迷,他粒米未进,当然饿得厉害。只是先前忙于逃命,忘了这一回事。
高大的衫树,樟树和柞树,如同一排排铜墙铁壁拦在四周。无论向哪个地方看去,景物都几乎相同。阔叶的野菜,如巨蛇般的老藤,丛生的矮树。胡不为感觉自己跑进一个迷宫中去了,走得昏头涨脑,也不知出路究竟在什么地方。
再走得半个时辰,他终于泄气了。抱着胡炭缩到一个草窝中,忧郁的打量四周。黑夜之中在密林里寻路,那是疯子才干的事情。没法子,只能等天亮再说了。胡不为自怨自艾了一阵子,终于熬不住疲乏,在夜枭‘呜—呜—’的叫喊声中沉沉睡去。
夜间胡炭哭闹了一次。胡不为将他搂在怀里,轻拍他入眠。小家伙一向很懂事,跟着他爹闯荡江湖餐风饮露,却很少啼哭。
一夜间无话。
第二日早晨,天色微明,天空却下起雨来。胡不为睡梦中被雨水浇醒了。咒骂着逃离那露天的栖身之所。林中山风很大,胡家父子给雨水浇成落汤之大小公鸡,冻得直打哆嗦。胡不为嘴唇发紫,弓着身子,用后背给儿子遮挡雨水。
前行了一顿饭工夫,终于让他看到了理想的避雨所在。前方土地上,横突着一块巨岩,象只老龟般斜望天空。巨岩离地有半人高,底部被两块巨石托住了,前探出三四丈长,形成一个天然的屋檐。石块下面刚好塞得下人,虽然局促了些,到底比立在露天挨雨水冲刷强得多了。
胡不为脚不点地,抱着儿子钻了进去。等到身上寒意稍减,他又跑进雨中,摘了一片阔大树叶折成漏斗承接雨水,又抱回大捧枯枝枯叶,放在地上,用火球术点燃。就着雨水服下定神符过后,胡不为伤口又收拢回去了。衣衫在篝火的烘烤下,也慢慢变干。
石屋里外,分明两个世界。一面是焰火跳荡,温暖如春。带着树木焦味的温热的气息在岩石下翻涌,驱走清寒。另一面则成了水的天地,雨水不间断的刷刷而下,如万千白色的箭矢射落下来,阔大的野芋叶子在打击下发出‘扑!’‘扑!’的声响。地上堆得厚厚的枯叶下面,许多小虫在忙碌着,蚯蚓们蠕动身躯,将被雨水浸漫的泥土拱得更松软。
胡不为恍惚又回到年轻时节,那时还是少年,跟单枕才和单嫣到山里采摘果子,也是这样遇到骤雨。三人躲在巨树下面,兴致勃勃讨论日后打算。单枕才说,日后要当一名厉害猎手,捕捉虎豹,把他爹的遗志给承传下来。让定马村上下都知道,老单家还是后继有人的,而且一代更胜一代。
单嫣却不说话,只微笑着看他们两人,那时,她已经不是原先的嫣儿了,是狐狸精化身过来的。
胡不为自己呢?当时说了什么,他已经忘了,只依稀记得,似乎念过一首诗,那是几日前私塾先生教授的的功课。里面有一句:“……奋提银弓射霄汉,敢叫日月换新颜。”
好大的口气!记得当时兄妹两都不说话了,吃惊的看着他。诗句果然很有豪气,但那可是反诗啊!要是让官府听见,只怕要杀头的。只是胡不为当时年少气盛,也不理会诗中真义,随口说出来,假装一下豪迈。
不过从那以后,单嫣两人看他的眼色却变了许多,平时笑闹,也多了一些拘谨。也许狐狸精真的以为他胸怀大志,是个能扭转乾坤的好汉子吧。
胡不为摇头苦笑,想起前事,只觉得心中惭愧。英雄!嘿,看看现在的样子,是什么英雄好汉?被人追进这样鸟不拉屎的深山密林,饿得前心贴后背,算是狗熊到家了。若要诌一句诗来描绘此刻心境,当是“长捧瓷碗瞄桌上,敢叫肉饭一扫光。”
肉。这个字眼一进入脑海,肚肠立时抽动,胃部剧烈收缩,锐利而清晰的饥饿感焚心摧骨,实在难熬,然而眼下却上哪里去找充饥的东西?
逃亡的生涯,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胡不为叹口气,双手捧腹蹲了下来。这样挤压肚子,饥饿的感觉便不那么强烈。
夏日的急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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